这张照片摄于2004年冬季。图中人参加我大儿子婚典,喜庆中合影留念。
10位合影者,五十年前一群风华正茂的青年。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,都还是十七八岁楞头青、二十浪当岁帅哥。一条大跃进中修建的湖北省地方铁路,让我们从五湖四海走到一起来了。
省长张体学决定修建的地方铁路。刚刚纳于国家铁路网线。在那个以原始初放农业为经济支柱年代,一省财力修铁路,可想而知其工程艰难和“豆腐渣”质量。汉阳钢厂轧制的18公斤/米的小钢轨,铺轨到随县站北,今孔家坡二组(朱家湾)南为止,再往北,去两水、历山方向,芳草凄凄,一段段土堆,满目苍夷。
一列旅客列车从随县到武汉,(全天仅此一班),几十吨重的火车厢,在一根根还没有广西黑甘蔗般粗的铁轨上运行,路基下沉而翻浆的三角坑,6米远距离一处钢轨接头的振动,让乘客如坐摇蓝,车厢邻窗茶几,难放稳水杯。时速20公里火车,途经随县、淅河、十岗、马坪、151、长岭、平林、三陂港、安陆、界牌、义堂、云梦、隔铺潭、长江埠、下辛店、辛安渡、朱家台、驻马岭、舵落口、汉西,沿途停经20个站点。从清晨到华灯初上的汉西终点站,方才驶完全程189公里。当火车行驶到云梦县境府河隔铺大桥头,必须停车再开,时速五公里爬过去。桥梁险处,工人持红绿信号旗,随时给火车头上探出半身的付司机紧急信号。因为这座桥的钢梁,是日本人修汉沙铁路遗弃的。在大桥通车典礼上,典礼的火车头掉下河中,一位开火车参加武汉长江大桥典礼的老司机遇难。……
我们这些小伙伴,就是在这大背景投身汉丹铁路改建。从马坪火车站至随州火车站的18公斤/米的小钢轨折除,换上民国二年汉阳钢厂产的12米长42公斤/米钢轨。即或这些标准重轨,也是从陇海铁路一线上更换后,运来汉丹线再使用。
在五十年前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,百分之八十人口都禁固在农村人民公社。能在铁路国营特大企业中当工人,很是令人羡慕。每月四十多元固定工资,外加各种奖金,足夠养活五口之家。别提那一身的细帆布工作服,还有一天一斤半的供应粮,星期天休息,让人很爽。
图中10位小伙伴,就从这些堆放在路肩上的民国二年汉阳造铁轨,开始了每个人的人生经历,人人都有本厚重的故事去书写。
二年后,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开始了。作为“根红苗正”的无产阶级革命接班人,图中右2和左2的两位,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最高指示:“造反有理”,“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,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”。成立了革命造反派组织“今胜昔”。推举图右5那位当司令。图右3那位,就组织另一些群众,成立“众志成城”,另立山头。双方就有了“革”“保”之斗。为谁掌有单位公章而闹的不亦乐乎。图右5那位就成天把公章装在裤子荷包里。……
“文化大革命”,又称“十年动乱”、“十年浩劫”,是指1966年5月16日至1976年10月在中国由毛泽东错误发动和领导、被林彪和江青两个反革命集团利用、给中华民族带来严重灾难的政治运动。被广泛认为是自1949年建国至今最动荡不安的灾难性阶段。我在工作单位的运动中,充其量只是个小虾米。我这“文学青年”,深知自已家底。但年轻浮浅,在“造反派”中当了个“黑笔杆”“黑参谋”。最终成了个“运动员”。
悲剧人物当属图中右2,文革中他是“四反指挥部”司令。司令部设在原淅河铁中,把单位当权派、保皇派黑干将,一个个搞来“政审”。在“四反指挥部”,我这“黑笔杆”岗位,就是上屋顶刷大标语,在墙上贴大字报,“政审”当权派与保皇派干将时做记录书记员。当时还真没草泥马什么“革命意识”,唯一动机是不出工地现场劳作。在整个“革命行动”中,图中这位仁兄,还真没有后来“保皇派”干将,在批斗会上声泪俱下的“钢丝鞭子缠上大镙帽抽打”的指控。
文化大革命如同你方唱罢我登场,爽了个把月,林彪付统帅的军代表进驻,实行军管。开始“一打三反”,轮到政审他了。我作为“四反指挥部”的文案“黑笔杆”,很“文学范”地写了百页捡查认识过关。而这位仁兄死不低头,拒不认帐,被军代表抓了典型,杀鸡儆猴。在千余人的职工大会上,揪上台五花绳捆,戴上“坏份子”帽子,押送原藉监管改造。开始了他漫谩上访路,流浪社会。晚年在镇边山头一小庙收点香火钱为生。今年春节,逝于糖尿病并发症。
我比这位仁兄,地下滚到席子上,强了一蔑片。定为“北决扬”份子后,和图右5那位司令,与单位里50多位云梦、应城,孝感的“北决扬”份子,开始了漫漫十年的上访路。关于文革中全国“一打三反”和湖北揪斗“北、决、扬”资料,可上网一搜便知。从北京铁道部到武汉铁路局上访。我在群里又是个小虾米,领头的几位云孝人士,不是书香门弟,就是富商巨贾后辈。举手投足、衣着装扮,总透出一种莫明风度。记得一次与武汉铁路局长董崇彬的上访接触,这位金日成生死战友(正军级),当场就通知路局人事处丁处长,行文我们单位给予解决……
呵呵,风云际会五十年,我们的亲历,在中华民族近代史碎片中,最多只是一块拼图。楼下帖中,我会适当地简略写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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