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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好书推荐] 今日推荐187——金宇澄《回望》选文:家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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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7-1-8 09:59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 | 来自湖北
[摘要]记忆与印象,普通或不普通的根须,那么鲜亮,也那么含糊而羸弱,它们在静然生发的同时,迅速脱落与枯萎,随风消失,在这一点上说,如果我们回望,留取样本,是有意义的。

本文摘自《回望》,金宇澄 著,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,2017年1月

父亲(二十八岁《时事新报》记者)与母亲(二十岁,复旦中文系大二)在太湖留影,1947年4月7日

这本书用了三种不同的叙事。

第一章初稿于1990 年代,借“伯父”“伯母”写了我的父母。2013 年我父亲去世,改为“我父亲”“我母亲”,以《一切已归平静》发表在2014 年《生活月刊》。李小林老师看到此文,希望我继续这个题材,“肯定有内容写,即使稿子长也没关系”。李老师的热情,让我想起2002 年去故乡黎里匆匆记下的那些片段。以后的几个月,我走进了本以为清晰,其实相当陌生的地方,远看一个普通的青年人,如何应对他的时代,经历血与牺牲,接受错综复杂的境遇和历史宿命,面对选择,从青春直到晚年,旁逸斜出,草蛇灰线,实在也是复述的一种周折, 我常常瞻前顾后, 下笔踟蹰,习惯被七嘴八舌的声音和画面切断……终以《火鸟——时光对照录》,刊于《收获》(2015 年第五期专栏“说吧,记忆”)。这次付梓,添加父亲大量书信、读书笔记,包括关于他特殊系统的资料,成为本书的第二部分。


父亲去世后,母亲不大愿意出门,去任何的地方,她都会想起我父亲,情绪很差。这段时期我常常问及往事,陪她翻看那些老相册(她不能再看父亲的近照),旧影纷繁,总牵起绵绵无尽的话头,直至有一天,我请她以这些照片为序,记下曾经的时间和细节。她认真做了起来, 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, 近90 岁的老人,半年内做了两大本剪贴,在梳理记忆的这段日子里,她变得沉静多了,仿佛只有回望,才是生命的价值。摆在眼前的图文,记录了一个上海普通女孩的时光之变,也使得本书的前两章,出现了“未完成”状态,显露了更复杂的对照。我几次提议是否可整理成书,她一直犹豫说,是给自家孩子们看的,是个人的私事……这部分以“口述实录”整理的文字,是本书第三章。

开头写到父亲与“堂兄”关系、提篮桥细节,到了第二部分“黎里• 维德• 黎里”, 就是另一种解释——他们并不是共同被捕的,“堂兄”也不瘐死于监房,而是在宪兵医院跳楼就义,关押父亲的地点,不在提篮桥, 是北四川路宪兵监狱( 大桥公寓)。1940—1950 年代,父亲数度入狱转狱,在母亲回忆的1950 年代初, 竟然他也在这座著名监狱短暂工作,因此前篇我笔误“提篮桥”,仿佛就是“言说与记忆”的某一种梦魇。包括母亲登上火车,被大舅拉回去关在家里一个月,也只有进入到她老人家的叙事范围里,才有更生动的演绎……我保留着这些局部不一致的痕迹,保留“在场感”的某种差池,是保留了“寻找”的姿态。


我常常入神地观看他们的青年时代,想到属于自己的青春岁月,1969 年初,我去东北嫩江落户,在家信里多次描述大批犯人就在眼前割麦、整队押上高度戒备卡车的经历。但父亲的复信里,对这些我备感震惊的细节都不予回应, 一直到了近期, 看他1942 年狱中通信、1953 年调查监狱制度的报告, 才有所了悟——我当年强调的那些景象,在他是完全清楚的,完全懂得这些内容;也包括一直到了最近,我才看清了母亲在她的青年时代,曾也和我当年那样,早起晚归,终日劳作,做了那么多繁重的农活。他们的时代, 有他们的“阅读”与“写作”, 意味深长的词语重合。比如“浙西”,他们先后见到来自这特殊地方的人员; 先后在不同时空里被“打手心”;先后去赫德路居士林“觉园”流连;在1938 年杭州“国军”军训,或1950 年华东军政治大学期间“打绑腿”——那些遥远的黎明时刻,天刚蒙蒙亮,他们先后在催促声中匆忙起身……我则是要延续到更晚的1970 年,一般是半夜一两点钟,哨音大作,起床起床!紧急集合!!!黑暗中,睡眼惺忪中,穿衣穿鞋,整队报数集合,跑向了雪原,寒夜上空不时闪动信号弹的蓝光——这都是苏联特务潜入边境所为吗,但我们始终扑空,后据说终于有人找到了一种(空投?)定时发射装置……在无数黎明前那些难忘黑幕里,我们在雪中迅跑,吐出白绸一样的热气……

一些简单的词语,如频繁出现的“写交代”“写申诉”,会油然融入到我少年时期的记忆碎片里,也重叠在杨德昌电影中的那位难忘的父亲身上,我一直记得在影片的“咝咝”声中,那个长期独坐不动的寂寞背影。

我曾借用小说对话,重现当年询问父亲的内容,问他为什么不去做工,为什么不做上海码头工人,如能这样,我家现在就是工人阶级成分了……

1987 年,父亲在《日瓦戈医生》封三的白页上写:“……反映当时的动荡,饥饿、破坏、逮捕、投机分子和知识分子的沮丧,都是事实,但作家的任务是什么呢?知识分子决不是沮丧和黑暗的。”那个时期,我一直在写小说,我总觉得这些字是他为我写的,他一直对我的写作和以后的编辑职业忧心忡忡。


本书范围止于1965 年, 是考虑之后景况, 有太多的共同经验——书中某些细部,实也溢出了篇幅,总之,三种记忆和叙事、引文、解释不厌其烦,包括极为繁复的编排过程,让我懂得,即便再如何拓展蔓生,作为个人,总徘徊于独自的情感和视野里——人与群的关系,人与史的碰触,仿佛一旦看清了某些细部,周遭就更是白雾浑茫……万语千言,人只归于自己,甚至看不清自己。

读到1950 年代他们反复讨论家中开支的内容,我曾经问过母亲:为什么不卖掉那箱嫁妆?母亲睁大眼睛说:这怎么可以?根本不可能的,是想都不会想的事!!

确实如此,时代过去了,这种激烈表达,已少人能懂,卖出金银细软,当年必须提供详尽户籍资料和单位证明……这些特殊细部背景,非常容易风化,非常容易被遗忘。

记忆与印象,普通或不普通的根须,那么鲜亮,也那么含糊而羸弱,它们在静然生发的同时,迅速脱落与枯萎,随风消失,在这一点上说,如果我们回望,留取样本,是有意义的。


作品简介

《回望》,金宇澄 著,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,2017.1

1945年,程维德与姚云相识。姚云是上海银楼老板的女儿,而维德则是身份隐秘的、中共在上海“沦陷”期的情报人员,背景差异极大的他们后来相恋并共同走过一生。

他们所经历的乃是一个风云激荡的大时代。维德曾在日本人的监狱中死里逃生,这个普通的青年人经历血与牺牲,面对选择,接受错综复杂的境遇和无奈。而姚云则伴随维德共同走过世界的天翻地覆,在他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守住他们的家。

这本书,仿佛是一点点地在恢复那段曾经失落的往事:血与牺牲、理想、青春、爱与守候,以及历史的宿命……最终这一切都随风而逝。

这正是金宇澄父母的故事,也是他们那个时代人们的故事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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