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姓家史——淅河铁桥上空的枪声（四）

 

城东旧事～～我的少年
    我和姐姐历经一年多汉口孤儿院的艰辛,回到外婆家的稻草屋,时光到了1950年,我六岁,进入少年时期了.往事历历,在我年幼心灵中,留下了永恒的印记.此章节,写写我少年时光的《城东旧事》.
    外婆家的稻草屋,在城外汽车站,当时,凡不是住在青城或土城的住户,都不算随县城里人.尔后上小学了,小同学课外活动都是分"伴",城里城外小同学玩伴都以家住哪里为结伴要件.看来这地域岐视是有历史遗留基因了.无怪乎今天的北京上海,还不是在岐视外地人吗?
    莫怪小伙伴轻视我这城外人,位于襄花公路的随县汽车站.那时还是荒郊野外,农田还有乱坟岗,外婆的稻草屋北墙,紧邻我家的魏妈,两间小草屋,老公河南人氏,因战乱而流落随县,在公路边开一河南镘头小店,一蒸茏馒头得卖几天才出新产品,他的广告牌(店招牌),就是一小破桌上放一筒竹筷子,顶上放一个馒头,三二天干裂后,常被我们几个小家伙偷走分吃了.再往北一家就是张妈了,前一间草屋后一间瓦屋,新婚丈夫被国军抓壮丁,后听说跑台湾了,她改嫁的一外地人,也是流落随县的穷人,在汽车站摆摊卖炒瓜子.再往北一家周记,一家张记饭店,就是汽车站两大店家了,有多间整齐的瓦屋,前堂炒菜,煲酒,后联旅店住宿,今日交通饭店,就是在那基础上发展的、我常傍黑时分,傻傻地站在炒菜灶几步远,看着大师付翻炒锅中肉片.那种肉香至今乃残留着余香.....
    我家当时穷的可真叫"家徒四壁".外婆、母亲、姐姐、妹妹和我.五个人的生活,无经济来源.外婆草屋开的小饭店小客栈,因无人打理,更无炒菜做饭的师付,外婆一双"三寸金莲"小脚,走路倒还婀娜多姿,干体力活就勉为其难了,加之战乱不久,兵荒马乱,外婆的小店真的门可落雀,下雪天,外婆收留的安徵少年,在空空的草屋前,扫出小片空地,倾斜地支一竹筛,拉一长绳,撒上几粒米,一个时辰,扑捉二十几只麻雀.
    做医生的父亲,因抗日战争中站错队,被国军裹执着在四川随部起义投诚,当时音信全无.在乡村当小学教师的母亲,常年在河源店,老观庙,大碑店等地教书.我记忆中那时教师工资好象是供给制(粮食)加津贴,维持其本人生活还行.养几个儿女就没戏了.
    我从汉口孤儿院回外婆家的稻草屋时,身上长满疥疮,(如图).　疥疮是由人型疥螨寄生于人体皮肤表层内引起的慢性传染性皮肤病。本病传染性强，主要通过密切接触传染，也就是我在孤儿院里被传染上的.外婆和母亲无钱给我治疗,用民间单方聊以胜无.
    当春天太阳出来了,我被赤条条放在小椅子上,用肥猪肉混合硫磺,砸匀后抹在患处,然后置于太阳下晒着.随着时光流逝,慢慢地全愈,我可以去随县汽车站遍地乱跑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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襄花公路北起襄阳,南至孝感花园钲.1949年前称襄花公路.孝感花园钲毗邻平汉铁路.
    平汉铁路，原称卢汉铁路，从北平(北京)芦沟桥至汉口,是甲午中日战争后，清政府准备自己修筑的第一条铁路。当时国库空虚，为了修筑卢汉铁路，湖广总督张之洞1889年向清政府提出每年拨款200万两银子备修路之用，得到了允诺。随后，为生产卢汉铁路所需要的钢轨，张之洞开始筹办汉阳铁厂等一系列重型工厂。但每年200万两银子，对庞大的工程无疑是杯水车薪......
    抗战时,火车从北平只能开到汉口江岸,阻于长江天堑.襄花公路是民国初年修的一条间易公路,类似现今乡村机耕路.一条黄土单车通行路.晴通雨阻.一遇下雨天,那个泥泞呀,你现在很难想象……我站在家门口,眼睁睁的一台装货汽车,由于泥泞,轮胎打滑,慢慢滑进路边水塘里,货物上呆的两位乘客,慌乱中只好跳进水塘.好在塘水不深,扒住侧翻的汽车边箱.那个水塘就在现今长征旅社和原五金公司之间……
    襄花公路在随县城外走向,不是今日316国道走向,去汉口方向,经我外婆草屋门口,沿今鹿鹤小商品市场,一段缓坡消失在黄土坡后.去襄阳方向,斜穿今时代广场,过香港街,过县城北门口五眼桥,过打鼓店北上.
     说说襄花公路上的汽车,那时很少有人见过汽车,更不知道什么叫"交警""红绿灯""双黄线".我们常住汽车站的这些年幼孩子,往往对一台过往而暂仃的汽车,久久地前后围观.有种汽车开起来的汽油味道很好闻!比现今中石油的油香.后来大人告诉我,那是美国的〖福特〗车,十个车辊子,叫十轮卡.烧汽油的.这种美国车量少,抗战时,美国人经滇缅公路,援助给中国战区.尔后成战利品了,运输队长蒋介石送的嘛.
    路上跑的大部份是一种烧木炭的火汽车,他们成车队而来,一般都在五六辆车一起跑,怎么这样成帮成队呢?当时顺口溜这样描述:"一跑二三里,坏了四五回,六七人去推,".....如此原始车,大伙一起跑,也好有个照应.
    这种车,在驾驶楼右后侧,挂一个小锅炉,(似当下小单位烧茶水的炉子),清晨由徒弟生火加进去木炭,摇动一个手动鼓风机,水烧成蒸气后,变为动力让汽车行驶.
    这种车来了,我就守在车旁,有时后帮忙摇一阵小鼓风机,讨好付司机,还不是想多捡点炭渣子,这种炭渣子,冬天里沤烘茏,可是好东西呀!火劲大,又经熬火.一烘茏炭碴,第二天早上还不熄灭.
    这种烧炭汽车,速度比骑自行车差不多,但到了上坡时候,司机付手,还得抗一块三角形的垫木,跟在汽车后轮旁,汽车上不去坡了,要及时用三角木垫住后轮.阻止后滑.
    襄花公路上跑的这种烧木炭汽车,是抗日战争中中国人顽强抗敌的体现,当时,仅甘肃玉门油田生产少量汽油,从玉门运汽油到重庆,沿路得消耗一半,全国百分之九十汽油得美国人从印度、缅甸运进来.当时流传:一滴汽油一滴血!
    随县汽车站在我家北上几百米,那是一座城皇庙.(附参照图)只记得黑森森的,有几个进深,也就是殿后有殿.有好多大泥巴人,后来大孩子们告诉我那叫牛头马面,那叫无常,那是阎王、判官.反正年幼搞不清是么菩萨!过两年拆了菩萨,更加搞不清了……
    至今有一令我难忘的一图象,就是在汽车站售票室斜对面,有一通往娘娘庙的路,今小东关街口,一户人家,在临路的屋里,房门敞开,支一板床,上睡一赤裸人,分不清男女,通身是流脓水的疮,好长一段时间,都能看到这图象.那种令人恐怖,恶心的画面终生挥之不去!
    当时战乱刚过,万户萧疏,百废待兴,人们都在艰难活着....
待续,谢谢关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