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想起下黄鳝的事，已经很遥远了却又很清晰，这大概是我读4年级左右的事。每当到春末夏初的时候，青蛙、蛇全都出洞了，当然也有黄鳝。我们在供销点买回一包花针，就赶着在放学后绑黄鳝钩，扯一些不要的栽秧绳，再折一些不要的树棍，用绳子把针和棍子绑好，绑针的时候一定要系紧，不然的话黄鳝很容易脱针。
? ??傍晚的彩霞把西边的天空映照的通红，我们拖着铁锹奔向自家的菜园，蟋蟀在路边的草丛里发出嘟嘟的晚唱。菜园里的笋子地已经翻过几次了，疯狂地翻挖几遍之后才找到几条臭穷鳝，小心翼翼地装在干净的洗衣粉袋里。由于挖的穷鳝太少，只好再拔几棵笋子，把新土翻一遍。从菜园回到家后，要赶紧把穷鳝掐断，掐成比花针稍长的一截截，然后把绣花针套在穷鳝里，等把所有的黄鳝钩穿好、幽好，放进小编织篓子里，太阳已经完全的落下了。我们拿着手电筒（后来才有手提灯）出发了，秧田底、有水草的堰塘是我们下钩的主要去处，有时候也会冒险在别人的坑洼里下钩，希望能下到一两条鱼，然而结果总是让人失望的，要么穷鳝被吃掉了，留个光针，要么龙虾的大夹子夹在钩上面，钩线一提出水面，龙虾就松夹子弹腿跑了。
? ??我们要在摸黑前把钩下好，因为太阳一落山，黄鳝就出来觅食了。把钩甩进水里，隔大概两米远下一个桩子，有时候沟里的水草太多，要用锄头薅一部分走，一来是为了方便下钩，二来是为了防止黄鳝吃钩以后，针刺破了颈子，黄鳝板命时会缠在水草上，这个时候如果黄鳝够大，顺着水草的绞力，黄鳝会脱钩跑走，如果黄鳝没有跑走，即使借用锄头把草薅遍，能把黄鳝搞到手也很难，因为一夜的纠缠，黄鳝把钩吐得差不多了，另外就是蒿草用力过猛会把栽秧绳搞断。
? ???大约十二点的时候，我会跟着老哥去取一遍黄鳝钩，如果钩线绷直了，那基本上是有戏了，顺势把钩一提，一条黄鳝就上来了，放进篓子里，用剪刀把黄鳝嘴部的秧绳剪断，然后在起钩处再觅一个桩子。半夜里取黄鳝钩最怕就是电灯没电，有时候黄鳝缠草，大概要5到10分钟才能弄好，此时是最费电的。有时候运气不好，一连几个钩子的穷鳝没动没动，证明此处没有黄鳝出没，那就只好再攒一个茬。下黄鳝的夜晚，通常没有月亮，到处漆黑一片，我在后面走，我哥穿着皮鞋在前面走，我提着篓子帮忙照路。有时候为了省电，两个人要跌跌撞撞走一段路，等路边一有风吹草动就马上打开手电照一下，瞬间的光明让人很不适应，结果路越发看不清了，在跨一条水沟的时候，我踩到了路边的稀泥巴，掉到了秧田沟里，这还不是紧要的。有时候，夜静的出奇，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，野塘里会突然有很大的响声或者是水鸟“哇”地一声从水里飞出来，把人吓得够呛，因为我说的这几个地方都很孤，平常也只有放牛娃的才会来。
? ?没有电筒的夜路，不敢到处乱看，因为随处一看就觉得有个“鬼在那蹲着”或者是有个“巨人在那等着”。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1点半了，母亲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？早点回来啊。其实母亲多半半是担心和责怪，因为这样漆黑的夜，万一踩到蛇或者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不好了。哥哥在读初中的那段时间，经常不上自习回来下黄鳝，毕业以后就没有下了。
? ??六年级的时候，我独自一人下过两次，走得不太远——门口秧田底，下了两条黄鳝就没有时间弄了，一个是胆子小，另外就是早上起不来。不知道为什么和哥哥一起下黄鳝的时候，5点多总能准时醒来，我想那应该是热情感召的吧。多少年过去了，想起当年下黄鳝走南闯北的情景依然热血澎湃，那样一种因兴趣感召的热情，那样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气，是我至今再也没有过的激情往事。 |
发表于 2017-3-16 15:3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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